婆婆是30后，至今年逾九旬。对几十年前的事能如数家珍，面对儿女们的询问却想不起来如何摔倒，起初还辩解几句，然后就歪着头一声不吭的看着别处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
 年纪大了的人总爱凑在一起唠嗑。是呀，儿女们大了各自有各自事情，往往顾及不到老人们的需求，以为吃饱穿暖就可以替代嘘寒问暖。但是扪心自问，对照在自己身上，想想也是没有好的办法，于是只能年复一年的重复罢了。农村里面住的近，这些年纪大约相同的一群老人，把各自道听途说的家里长短互相交换，可就这简短的聚会，却让她遭受这么大的痛苦。

也是一辈子劳作造就了一副好身板，才抗过来腰椎和髋部三个月内接连的手术。九十岁时候还能自己行走，真的难能可贵。印象中二十年前上学时候还能下田种地。每次暑假中去老家，家里找不见人，去田头准能找着。算下来那时候也是七十古稀，不服不行。再后来，重活干不了了，只能做做手边的家务，婆婆又绣起了鞋垫。

小小的一张鞋垫，在她手中成了一副画卷，针做笔，线为墨，各色的线条，跃然于鞋垫上，虽没有栩栩如生，但也颇有神韵。那几年，一回家就领了一大沓白鞋垫，我来画上各色图案，或者花鸟，或者有寓意的文字。婆婆就用这一针一线，把对孩子们的美好祝愿，倾注在我们脚下奔跑的每一步。

人生就像一只小小的橄榄，从婴孩时期尖尖的一头膨大到少年、青年、中年，再到年老缩成了细细的另一头，时光回旋，是谓老小。现在90岁的婆婆就像个牙牙学步的孩子一样，扶着助行器，重复练习着如何挪动步伐——在她当年教导迈出人生第一步路的儿孙们面前。

来源：頂點站